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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Chapter 21-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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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有初剛回房間不久就發現自己鞋子襪子還在外面。也不是故意忘的,怪就怪他這裏到處都鋪著厚實的地毯,赤腳踩在上面完全感覺不出異樣。

紀有初思索著是不是開門出去悄悄拿回來,剛剛把門押了一道縫,正好聽見陌生女人的高跟鞋響起來,她立馬嚇得又走了回來。

既來之,則安之,她只能祈禱不會有人發現它們。畢竟這間套房面積驚人,浴室又不在顯眼地方,只要來人不到處走動,應該不會發現有蛛絲馬跡。

身後,鐘嶼的這間主臥也大得有點驚人,紀有初的那間loft與之相比,完全是小巫見大巫,面積不會比他的床大太多。

所以幸福感這種東西真是相對的,在此之前,紀有初一直覺得自己過得還不錯。一份中高收入的工作,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,一個相談甚歡的朋友。

她們租的loft雖然稍微小了點,但地理位置優越,又是十分現代的裝修,偶爾加個ins濾鏡拍一下,總能騙得朋友圈裏不少的讚。

可跟鐘嶼住的地方一比起來,那簡直說不上嘴。

紀有初在房間裏走過一圈,覺得自己都快有點仇富了。房間左邊連著間堪稱宮殿的衣帽間,右邊還有她一直夢想卻始終沒能實現的超大露臺。

她看得羨慕到眼紅,忍不住拍了拍自己前胸,告訴自己只要好好努力,總有一天她……的孫子也能住上這樣的房子的。

紀有初腦子亂七八糟地運轉,直到被向陽一邊突然開始關閉的窗簾嚇了一跳。她驚慌失措地看了看周圍,她明明沒碰到什麽啊,這玩意兒怎麽自己就關了!

她立馬去找燈,可是墻面上一個開關面板都沒有,開關在哪呀?

房間裏就這麽一點點暗下來,明明外面青天白日,這簾子遮光效果就是這麽好,關上之後連一絲光都看不見!

紀有初摸黑接連撞上他的椅子、鬥櫃,動靜震裂她耳膜。她怕外面人聽見,索性就地坐下去,一動不敢動了。

也不知道他們聊得怎麽樣了。那個如果真是鐘太太,母子見面,肯定是有很多話要說的,如果不是鐘太太,那……會不會是他女朋友的媽媽,他的未來岳母呢?

她跟鐘嶼相處這些天,從沒聽他提起過女朋友,沒見他給她打過電話,更別說見到他跟她在一起了。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,這根本不是正常戀愛中男女朋友該有的表現。

所以,是他們本來關系就很緊張,戀情進入了厭倦期,還是被她知道了她跟諾寶的事,惹得她不高興了?

一想到這裏,紀有初心裏就開始湧上一種澀澀的不舒服。她決心要生諾寶這事誰都不欠,唯獨對鐘嶼未來的伴侶有所歉疚。

你想啊,人家清清白白一個好姑娘,願意嫁給一個浪子就已經犧牲很大了,還要分外接受一個他在外面瞎搞生出來的兒子。

這事兒擱誰身上不鬧心呢?

紀有初越想就越覺得自己跟諾寶多餘,越覺得多餘就越有挫敗感。她抱著自己靠在墻面,一連嘆了好幾聲。

鐘嶼送走魏琳琳開門進來的時候,裏面漆黑一片,他剛預備開燈,就看見腳邊不遠處有個蜷著的身影,氣息平緩又安靜。

他放輕腳步走過來,扶著膝蓋蹲到她面前。居然……睡著了嗎?她倚在墻上,兩手抱著小腿,頭順從地靠在膝蓋上。

只有一束光從門外射過來,打在她半邊臉上。原本就白的皮膚照得透亮,細膩得連一點毛孔都看不見,卻蒙著一層短短的無色絨毛,像個乳臭未幹的孩子似的。

鐘嶼想了想,沒吵醒她,把她打橫抱起,放在了自己床上。

紀有初這一覺堪稱酣暢。

這幾天夜裏諾寶總愛醒,她也怕睡得太死壓到他碰到她,所以每晚都睡得很淺。加上酒店這邊事情繁雜,早上還給鐘嶼做了打掃,整個人疲勞得不行。

她一邊打著哈欠,一邊跟柔軟舒服到不像話的被褥親密滾了兩滾,才一點點想起來三件很重要的事:

她是誰?

她在哪兒?

她要幹什麽?

“啊!”紀有初尖叫著坐起來,拼命揉了揉眼睛,確定自己還是在鐘嶼房間後,立刻摸黑跑了出去。

她的鞋子襪子還堆在浴室邊上,她簡單穿好,一路小跑著去找鐘嶼。他果然還在,正站在客廳落地窗前忙著什麽。

“都幾點了,你怎麽不喊——”最後幾個字被吃進嘴裏,紀有初因他樣子小小訝異:“你在幹嘛呢?”

鐘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換了身衣服,上身是一件深灰色的高領毛衣,下面則是一條寬松的直筒針織褲。一套衣服,完成從斯文敗類到家居宅男的轉變。

他態度十分認真,背脊微微弓起,一手撫平衣服,一手抓著個什麽。紀有初繞過去才看到他在面前撐了個架子,居然是在熨衣服。

聽到紀有初喊他,他也沒理,直到她走了過來,他稍稍一擡眉梢,算是答應了。

紀有初不輕不重地哼了聲,說:“既然你忙,我就先走了。”又在看到他熨的衣服時,停住腳步:“這個是……”

“給諾寶的。”他等熨鬥走過一遍才說。

果然如此。紀有初看他正在熨的是件小襯衫,旁邊還擱著配套的小西裝小西褲,她這個當媽的眼神犀利,一眼就看出是諾寶的尺寸。

“這個要幹嘛的?”紀有初問。

鐘嶼這次又不理她了,等拿過小褲子小外套一起熨好,再有條不紊地收拾了熨鬥跟架子,紀有初琢磨他這下總不至於再賣關子了吧。

鐘嶼向她投來淡淡註視:“想知道嗎?”

“……”紀有初深呼吸了一口,腹誹他這是真的無聊啊。當即向著鐘嶼狠狠瞪一眼,咕噥一句“愛說不說”,立馬轉身要跑。

“餵!”鐘嶼緊跟幾步抓住她手,硬是把她又給拽了回來。

他手幹燥溫熱,像個小火爐似的包裹住她。紀有初立馬扭著胳膊要甩開,鐘嶼聲音醇厚低沈地響起來:“乖一點。”

她怔了怔,狐疑去看他。

鐘嶼沒有回應她視線,還是剛剛那副雪霽風清的樣子,握著她的那只手卻輕輕松開,改成虛籠在她的胳膊上。

鐘嶼說:“期末學校裏不是有活動嗎,這是我給他準備的衣服,你一會兒把它帶回去,到了那天我要跟他穿父子裝。”

“……”紀有初朝他拼命眨眼睛:“什麽父子裝?那天你也要去?還這麽招搖?你不怕別人都知道啊?你跟家裏人講過了嗎?他們說什麽了?剛剛那個是你什麽人?因為諾寶過來的嗎?”

鐘嶼比她高不少,即便她這會兒已經穿上高跟鞋,還是要垂下眼睛看她,一張習慣沒有表情的臉上這時候終於添上幾抹笑意。

“這還是我頭一次聽你一口氣說這麽多話。”鐘嶼語氣調侃。

都什麽時候了,還在開玩笑。紀有初恨得牙癢癢,腦中反覆預演給他一拳的場景:“正經點行不行,跟你說正事呢,我都這麽著急了,你居然還能言顧左右而其他!”

“知道了。”鐘嶼往她頭上輕輕拍幾下做安撫,嚴肅幾分:“諾寶的事我還沒跟家裏說過,但我也不想刻意隱瞞。如果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認,那這人是不是太失敗了?”

“不過做我的孩子,應該是很辛苦的。我本來不想過早讓諾寶受關註,只是因為看到你說最怕期末,所以我想,有我跟著,應該會好一點吧。”

“剛剛那位是我母親,我們早上約好的,不過是因為我太忙,所以把這件事給忘了。她來是為了其他的事,我還沒有把諾寶正式介紹給他們。”

這幾句聽起來才像那麽回事,連帶著他人都順眼了幾分。

諾寶進托班後,沒少因為爸爸的事情難受。每次期末和校內開放日,都是他最沮喪最無助也是最渴求爸爸的時候。

鐘嶼既然提出要出席,站在諾寶角度,紀有初不能拒絕。可是,當天在場的都是百川員工,他這個手持牛耳的突然帶著個孩子出現,那效果不是堪比地震?

紀有初眼珠子亂動的,鐘嶼一眼就看出她又在想壞主意了。他微瞇起眼睛,貼心提醒:“想勸我打消主意的話,你大可不必多說了。”

“沒想讓你不去!”紀有初解釋:“我只是在想,怎麽能讓盡量少的人註意到你。你也說了,做你的孩子是很有壓力的,而且諾寶還是個——”

還是個私生子。

最後三個字,紀有初說不出來。盡管在她看來,諾寶如珍似寶,她從來都不覺得他非婚生子的身份比誰低一等。

可在旁人眼裏呢?哪怕就算讓她嗓子喊得啞了,解釋的話說了一筐又一筐,人家還不是會覺得他就是個私生子?

這些話紀有初說不出口,鐘嶼卻能聽得明白。他們很默契地跳過這個話題,商量起期末活動當天的安排。

最後兩人達成一致,鐘嶼不會參與任何集體活動,也不在眾人面前跟諾寶親密接觸,當天只用稍晚過來看諾寶表演,並且接他們回去就行。

一樁在鐘嶼設想裏會很麻煩的事,最後如此順利的解決了。原本他還以為倔強的紀有初會激烈反對,並且一直跟他對抗到活動當天的。

現在想起來,她除了對他態度不佳,從不阻礙他跟諾寶的交流。他去醫院也好,去她loft也好,她從來都不會拿各種借口攔著。

這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他們之間的緊張關系。他是一個怕麻煩的人,如果她真是個神經過分敏感的人,他可能早就單方面毀約,執意要用法律手段來解決諾寶的撫養問題了。

可他這樣怕麻煩的人,為什麽要花一整個上午的時間來跟她周旋,直到現在才把喊她過來的真正原因說出來呢?

看來人的本質就是打臉。

鐘嶼心情突然不佳,冷著臉把裝好袋子的衣服遞給紀有初。紀有初也察覺到他情緒細微變化,不過鑒於她對他向來是無視的,把眼睛往旁邊一轉就當成無事發生。

“以後你有事說事,別跟我兜那麽大的圈子。”紀有初也發現這個盲點了:“鬧到這個點才下去,估計他們都已經編了部八十集電視連續劇了。”

鐘嶼輕嗤了聲,雖然黑著臉,但還是要揶揄她幾句:“什麽題材的電視劇?”

什麽題材?紀有初狠狠白了他一眼,惡聲惡氣道:“當然是《無情資本家和被他壓榨的可憐小員工》了。不然你以為是什麽?”

鐘嶼:“……”

紀有初可不說謊話,回到一樓前臺,果然所有擠到她面前的同事們都在問她剛剛是如何被鐘嶼壓榨的。

紀有初陡然成了酒店裏的小明星,自然要享受站在輿論高地的滋味,添油加醋地說鐘嶼如何讓她打掃衛生如何使喚她收拾東西。

大家一律不疑有他:“好慘啊!”

“原來連美女都不能幸免的嗎?”

“別太放心上,他就是這麽一個人,誰都要挑剔一下。”

同事們不胡思亂想固然好,紀有初卻也不免在心裏小小失落一下。為什麽大家會一致覺得鐘嶼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呢?

她是真的年紀大了嗎,老很多了嗎,還是有了孩子的女人就不吃香了?

紀有初心情晦暗,接到鐘嶼電話的時候,自然語氣就沖了點。他在那頭又喊她上去,要她把卡趕緊拿走。

“這麽點錢,我都不好意思去取。”

“……”見過嫌棄錢臭的,沒見過嫌棄錢多的。紀有初那股子仇富心理又冒上來,用盡此生最大的底氣喊道:“鐘嶼,你給我好好聽著。”

鐘嶼那邊當然拔尖耳朵,她電話卻突然斷了。

他一下焦慮,是她故意掛斷的?可她明明說了要讓他聽著。那是她手機壞了?那天在警局她摔爛了屏幕,一直都沒舍得換新的。

還是,他這兒信號不好?鐘嶼立刻起來,舉著手機在房間裏繞了一大圈。剛到她剛剛呆過的房間門口,手機才突然響了下。

是微信裏進消息了。

紀有初:“給你的金錢數字雖然不會太大,但你挑剔的個性也實在不要太差,你愛要不要反正我的卡就在那,你就算扔了也別還給在下。”

鐘嶼:“……”

Chapter 22

知道爸爸要跟著一道參加期末家長會,諾寶早早就期待起來,頭一次對這種全家出動的活動感到興奮。

可在知道爸爸不能第一時間過來,而是要等到自己演出才姍姍而來的時候,小家夥的情緒又一下子低落了下來。

“爸爸就不能早點來嗎?”諾寶撅著嘴,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。

鐘嶼恰好也在。今天開了一整天的會,夜裏原本還有個應酬,他特意推了過來看諾寶,順便品鑒一下紀有初的新菜。

這段時間總是如此,他白天工作,精簡行程,傍晚就繞到紀有初loft這邊。偶爾事情不多,他負責去接諾寶,再到酒店帶上紀有初。

她做菜不錯,特別是那一鍋濃油赤醬的紅燒肉,每每都能吊起鐘嶼多年來已經被餵得精貴挑剔的胃口。

可惜這女人實在太懶,有時候只煲一鍋湯,其他菜都用外賣來充。

他一旦要表示異議,她嘴上不會說太難聽的話,可立馬就會拿出手機來一段rap,一句簡簡單單的“你行你上”,她硬是用一百種機靈抖出來。

鬥智鬥勇多了,鐘嶼多少發現這女人是言語上的矮子,為了彌補跟他說話容易洩氣的短板,需要扛著鍵盤才能往上沖。

對比之下,她在孩子面前倒是巧舌如簧,就好比在諾寶表達完不滿的當下,她立刻就把小不點籠到懷裏,開始了新一輪傳`銷式洗腦。

紀有初:“可是爸爸最近真的很忙的呀,你看他剛剛還接了好幾個電話吧。爸爸那天本來是有好幾個會議的,可是硬是為了諾寶推掉很多安排。”

諾寶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著:“為什麽要開會?”

紀有初:“因為是工作啊。”

諾寶:“為什麽要工作?”

紀有初:“有工作才有錢,才能給諾寶買很多禮物啊。”

諾寶趕緊跑到鐘嶼身邊,軟軟地陷在他懷裏,奶聲奶氣地問道:“爸爸,你一天的工資是多少呀?”

鐘嶼抱著他,心都化了:“怎麽了?”

諾寶舉著兩手掰過他腦袋,在他耳邊煞有介事地說道:“諾寶給你錢。”

鐘嶼笑起來,刮著他小鼻子問:“你有多少錢?”

諾寶立馬跳著站直了,手腳並用地爬去二樓。紀有初跟鐘嶼都起來看他,他正小腰一扭爬上椅子,把抽屜翻得嘩嘩響。

片刻後,諾寶驚喜大喊:“爸爸,諾寶有錢的!”

童音剛落,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。諾寶連跑帶爬地從二樓下來,並在還剩幾個臺階的時候用力一跳,正好被已經張開懷抱的鐘嶼接到懷裏。

小朋友最近又胖幾斤,沈甸甸的壓手,鐘嶼覺得自己有必要改變健身計劃,從之前的著力塑形到進行力量訓練。不然就諾寶這體格,他能抱著堅持多久?

“找到你的私房錢了?”鐘嶼笑著問他。

諾寶信心滿滿地點點頭,說:“找到錢了!”緊跟著就把肉乎乎的小拳頭伸到他面前,再一點點慢慢松開:“夠嗎?”

紀有初跟一旁的歐陽宜都覺得好奇,一起擠過來看——

“咦!”歐陽宜戳戳諾寶小臉,語氣裏滿是嫌棄:“就一個鋼镚兒啊,去年阿姨給你的壓歲錢呢?跟你說了多少次了,要紅顏色的才是最好嘛。”

小孩子對金錢沒概念,有個鋼镚兒就能開心一天了。猛地眼見著心血被人澆滅,諾寶吸吸鼻子低下頭,難過得快要哭了。

“怎麽辦呢,怎麽才能讓爸爸不去工作呢?”

鐘嶼心尖亂跳,被他這副樣子弄得方寸大亂,之前的什麽顧慮什麽計劃全部拋到腦後,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完全滿足他。

紀有初看出他已經被糖衣炮彈打得暈頭轉向,給他不停使眼色的同時,將諾寶抱過來道:“諾寶很難過哦?那爸爸不去工作了!”

諾寶的臉立馬陰轉晴:“真的?”

“嗯!不過爸爸的上司很生氣,說‘你既然不想來,那就不來好了,我工資也不給你發了’。好可惜啊,爸爸本來想帶諾寶去看佩奇大電影的,可是因為沒有錢,現在我們都只能家裏蹲了。”

“佩奇!”一聽到本命佩奇,諾寶整張臉都寫著激動,如果說方才只是沮喪,現在已經是無比哀痛,金豆子一個接著一個落下來:“諾寶要看佩奇,諾寶要看佩奇……”

紀有初:“那爸爸要不要上班?”

諾寶趕緊去推鐘嶼:“爸爸去上班!”

鐘嶼頓時無言。兒子剛剛因為他沒辦法陪整天,只是小小難過了一下,卻在突然聽到沒辦法看佩奇大電影後,就大動幹戈地痛哭了起來。

紀有初還來悄悄補刀:“這叫拆屋效應,一個條件不答應可以先提一個容易的條件,這樣容易的條件就會很容易通過了。帶小孩兒就是這樣,要有技巧,不能什麽都無限滿足。”

“……”鐘嶼:我就是那個容易的條件?

事情以催淚片開場,以喜劇片結尾,鐘嶼就是那其中哭哭笑笑的小醜。不僅負責賣力表演,還要進行善後——給諾寶講故事——等工作。

兩個女人因而得閑,各自在旁忙自己的事。歐陽宜哪怕到了晚上,還是熱衷於擺弄自己桌上的瓶瓶罐罐,紀有初則是搬個電腦坐旁邊敲敲打打。

歐陽宜在剛剛過去的半小時裏,已經把自己所有的幾十支唇膏都試了一遍,可越塗就越覺得沒有一支適合自己。

昨天買的唇膏已經配不上今天的自己,最美的顏色永遠是自己沒有的那一支。

她挑著眉拿出幾支實在不喜歡的丟給後面紀有初,反正她膚白貌美,就是塗上死亡芭比粉也掩蓋不住那股逼人的美貌。

紀有初對這些倒是很不感興趣,接過來隨便擺在一邊,繼續專心盯著自己面前的電腦:“有點忙哦。”

歐陽宜湊過去看了眼,說:“又搗鼓這個啊,到底什麽時候截稿啊,什麽時候出結果,我看你這次又要拿第一了吧。”

紀有初笑:“哪有那麽容易啊,很多大手呢。”

“你也不差好吧,要是一開始就堅持幹這個,說不定現在都換上大別野了。”歐陽宜摸摸她手:“你手現在總應該徹底好了吧?”

紀有初動了動手腕:“還湊合,天氣不好還是容易發作。”

“那你可要小心,今年過年多陰雨,別跟之前似的,嚴重到連筆都拿不了。”歐陽宜向她湊得更近點兒,小聲道:“今年過年還是不回去啊?”

紀有初怔了下,擡頭過來看她,又看了看正給諾寶講故事的鐘嶼:“不回去。”

歐陽宜嘆口氣:“真是的,這口氣要多少年才能消啊。過幾天我可要走了,你一個人跟諾寶在這兒也太孤獨了吧,要不……”她也向鐘嶼看了眼:“你們仨一起過?”

紀有初翻了她一記白眼:“閉嘴啦。”

夜裏鐘嶼離開,紀有初跟他到門口。才不是特地去送他,純粹是為了便於鎖門。鐘嶼卻不知道怎麽了,站在門框下面,進也不是,出也不是。

紀有初疑惑:“還有事?”

鐘嶼眼睛一低,看向她手:“你手怎麽了?是不是上次打架傷到的,到現在都還沒好?我不是說了如果嚴重,一定要看醫生嗎?”

“啊?”紀有初一臉疑惑,剛剛她跟歐陽宜說話的時候一連偷看他幾次,他明明一直都是在認真跟諾寶講故事啊。

原來他根本不是小聾瞎,其實全稱拔尖了耳朵在偷聽?那歐陽宜後來提到的過年的事,他是不是也聽見了?

紀有初莫名有幾分尷尬,說:“不是的,我這是媽媽手,也就是腱鞘炎,老毛病了。”

“腱鞘炎?”鐘嶼對這個詞倒是不陌生,何堪有一段時間沈迷手游,拇指劃動太多也得過這個,據他所說奇痛無比,連筷子都抓不起來:“你怎麽會有這個?”

“抱孩子抱的,很多媽媽都有。諾寶以前不管去哪兒全程要人抱著,又不肯坐車又不肯走路。還好現在長大了,沒那麽愛撒嬌了。”

紀有初說得雲淡風輕,鐘嶼心裏卻掀起波瀾。有些人硬是抱孩子抱出的腱鞘炎,有些人卻是打游戲打出的腱鞘炎。

所以他一直是絕對的唯物主義者,如果真有神愛世人,他一定不會允許自己的信眾遭受這樣不平等的對待。

鐘嶼輕咬著牙:“期末活動那天,我讓車子去接你。”

紀有初搖頭:“不要,你的車都太招搖,每次都要跑好遠才敢坐上去。不過……”她擰著眉頭:“我還真有件事想麻煩你。”

她一向離他遠遠的,恨不得時刻把劃清界限寫在臉上,今天卻突然想起有事麻煩他?鐘嶼好奇:“什麽事?”

紀有初說:“年底酒店事情多,我又是新過來的,我怕跟主管請假他不讓。所以……”她清了清嗓子,很不好意思:“你能不能幫下忙?”

鐘嶼瞇著眼睛看向她,目光銳利:“到底是酒店事多主管不讓,還是你怕影響你在主管心目中的形象啊?”

“……”到底是做慣領導的,總是一眼就能透過現象看本質。紀有初別扭地摸摸脖子:“那你到底幫不幫忙?”

鐘嶼視線也便從她手落到她修長的脖頸上。她穿了件低領毛衣,鎖骨凸顯,一粒血紅的寶石就卡在中間凹槽上,像綴了顆朱砂痣。

鐘嶼松口:“幫。”

紀有初:“但你要記得——”

“做得幹幹凈凈,別讓大家註意到是我在特意關照你。”鐘嶼替她補充。

紀有初頻頻點頭:“沒錯。”

鐘嶼忍不住長長嘆出口氣,擡手往她額頭上用力拍了下。她立馬誇張地往後仰了仰頭,咕噥完“幹嘛打我”後,向著他討好似的一笑。

原本怒氣滿滿的鐘嶼立刻怔住,頃刻間,所有不快都融化在這個笑臉中。

只是許諾容易,真正做起來卻很難。又要讓人不知道他是特意關照她,又要讓她能夠在當天順利到達目的。

鐘嶼苦思冥想幾天,最後不得不拿出一套看起來經濟效益最差的方案。

於是乎,當天百川所有員工接到通知,凡是有孩子在百川旗下教育集團且需要出席期末活動的,一律準許放假半天。

向來強調企業員工需要保持狼性的資本家鐘嶼,陡然變成溫順且樂於奉獻的小綿羊。無數人的聊天頁面裏,都在討論他近來是不是哪裏吃錯藥了。

好友何堪也收到消息,忍不住私敲他:“恭喜你經過不懈努力,終於在今天到達了我初中時期的水平。”

鐘嶼冷嗤一聲,晾了他一下午才發了個問號過去。

何堪秒回:“我初中那時候天真無邪著呢,為了在平安夜那晚送給喜歡的女孩一個蘋果,特地包圓了學校隔壁水果店裏的所有蘋果,給同年級的全體女生都發了一個。”

何堪:“你看看你現在做的,是不是也是這樣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紀有初:雙押!不錯,百川Battle King就是在下。

鐘嶼:你等著,我現在就百度!

明天要去收藏夾,我晚十一點更新。

看見有評論批判說女主有孩子怎麽還跟人家一起住、被貶去酒店打雜了還不辭職……我只能說,這個妹子真的很幸福。我一個要好的大學同學三十歲了,在上海工作只租了一個房間。我真心希望大家都能有屬於自己的小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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